陆良辰的喉结轻轻滚动,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。
最后,他才低声道:“我不是想通了,是终于看清了。”
林雾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,屏幕上的新闻突然变得模糊。
看清什么了?
看清她是什么样的人了吗?
醒来时不是很问是否认识吗?
林雾把手机倒扣在沙发上,掀起毯子一角坐起来,“陆总这话太深奥,我听不懂。”
陆良辰轻蹙眉。
林雾摆摆手,起身去倒了杯温水。
递到陆良辰手边时,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虎口。
陆良辰下意识缩了下,她便顺势松开手,让杯子稳稳落在他的掌心。
“医生说你得多喝水。”
林雾转身往窗边走,拉开厚重的窗帘,午后的阳光涌进来,在地板上泼开一片金亮。
“总躺着也不行,我去给你请个护工?”她问。
“不用。”陆良辰几乎是立刻否决,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,“你在就好。”
其他人不熟,他不喜欢跟陌生人独处。
虽然对于眼前一个他不知道对方名字的女生来说,也属于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。
只不过跟她聊天很舒服,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,所以他宁愿跟这样一个人独处。
林雾正拨弄窗台上绿萝的手顿住了。
她微蹙眉,不太能理解陆良辰的意思。
林雾没回头,只望着窗外掠过的飞鸟,声音轻飘飘的十分漫不经心:“怎么,陆总这是真的打算把我当护工用?加班费可别忘了算。”
“不是。”
陆良辰下意识的否认,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急切,“我只是……想让你陪着。”
空气安静了几秒,一时之间谁也没说话。
林雾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。
她别过脸去看窗外,阳光正斜斜地淌过窗台,在地板上织出金亮的网。
她脑子里很凌乱,像一团乱七八糟的毛线,怎么也理不清思绪。
她叹了口气,“陆总,我的时间很宝贵的。误工费……”
陆良辰道:“我支付得起。”
“何必呢。”
林雾依旧叹息,自顾自地开口:“谁陪着不都是一样的吗?你现在这个时候也不认识我,随便一个人都可以陪着。”
陆良辰又沉默了下来。
良久,久到林雾站着小腿有点麻了他才突然问一句莫名其妙的话——
“你还喜欢我吗?”
林雾猛地转头看他,撞进他盛满星光的眼底。
病房里的空气突然变得黏稠,连呼吸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灼热。
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,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,只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。
这是林芜的身体,也是暗恋被抓包被当事人当面直接说出来而发生的身体反应。
就算林芜的灵魂不在了,再听到暗恋对象的声音时还是忍不住的悸动。
于是,她轻轻摇了摇头,残忍的替林芜轻声回答:“不喜欢。”
陆良辰不相信,“你怎么就不喜欢……”
“这不是很正常的吗?”
林雾突然笑了起来,一边笑一边走回沙发旁。
她笑够了,才慢悠悠地躺回沙发上,声音里带了点说不清的怅然,“不喜欢就是不喜欢,只是后来发现你眼里根本没我,我不就撤了吗。天涯何处无芳草,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。”
病房里静了片刻,只有窗外的风偶尔卷起窗帘的边角。
陆良辰忽然转过头,眼神亮得惊人:“那现在呢?”
林雾被他问得一愣,随即眨了眨眼,故意装傻:“现在?现在你是伤员,我是奉命陪护的好跑腿啊。”
他却没放过她,目光灼灼地盯着她:“我是说,现在这棵树……能再让你吊一次吗?”
林雾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,脸上的玩笑神色僵了僵。
她别过脸看向窗外,阳光正好落在窗台上的绿萝叶上,晃得人有些眼晕。
“陆总,”她隔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,声音轻得像羽毛,“你这是……在跟我表白?”
他没直接回答,只是慢慢地伸出没受伤的手看着。
“林雾,”他的声音低沉而认真,“以前是我不好。”
林雾的睫毛颤了颤,没回头,指尖却无意识地抠紧了被子上的的布料。
布料的纹路硌着掌心,像他此刻的话,带着点粗糙的真诚,反倒比那些精致的甜言蜜语更让人无措。
陆良辰见她没动,那只悬在半空的手顿了顿,最终只是轻轻落在自己的被子上,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“以前总觉得你吵,觉得你那些示好是理所当然,”他的声音像浸在温水里,带着点化开的歉意。
林雾倒是有些意外陆良辰能有如此的自知之明。
“陆良辰。”
林雾转过头,直喊他的名字,睫毛上还沾着点细碎的光。
“你现在说这些,像在补作业。”
他的喉结滚了滚,没否认:“是。以前太懒,欠了太多。”
“但我可以慢慢补……你喜欢的那家蛋糕店,我记得地址;你说过想看的画展,票我能弄到;你胃不好,以后我让阿姨每天炖粥……”
“停。”林雾打断他,忽然笑了,眼底却有点湿,“陆总这是要把‘补偿’两个字刻在脑门上?”
陆良辰看着,她眼里的水光,心猛地一揪。
“不是补偿。”
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是想把以前没给你的,一点点都给你。”
病房里静了下来,输液器滴答作响,衬得他的话格外清晰。
林雾看着他手背上的绷带,忽然想起昨天他挡在她身前时,手臂被碎玻璃划开的伤口,红得刺眼。
她没说话,只是慢慢松开了攥着被子的手,转而轻轻握住了他悬在半空的手腕。
“陆良辰,”她的声音还有点发哑,却比刚才稳了些,“你这些话,该早点说的。”
他反手握紧了她的手,力道不轻不重,刚好能让她感觉到那份小心翼翼的珍视:“是我不好。但现在说,还来得及吗?”
林雾看着他眼里的紧张,忽然笑了,睫毛上沾着的湿意被她眨掉,嘴角弯起的弧度带着点释然:“那得看你接下来的表现。比如……先把我昨天弄脏的裙子赔了。”
陆良辰愣了愣,随即也笑了,眼底的阴霾瞬间散开,亮得像落满了星光:“不止裙子,你想要什么都给你买。”